白蟾蜍

*勿升三

*有私设

　

　《时光倒流十二年》

　　（2）

         --

　　

　　“对啊，87 已经到广州了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嗯。现在还在家。明天才去酒店。”

　　

　　弹幕一下子刷得起飞，满屏都是泪目爷青回云云。这超乎了狮子的预料。这几年他虽然不用像在役期间那样天天开播排位，但播得也不算少。不知道 487 是不是这样。狮子快速点完排位结算界面，看了一会儿弹幕，说，你们这样，搞得我都觉得我们好老了。于是弹幕又哈哈哈起来。

　　

　　“狮哥———”排位还剩半小时的时候，门口传来 487 的声音。迷迷糊糊像是刚醒。于是狮子打完手头这把，在满屏的问号和震惊中提前下了播。

　　

　　“你在直播？”487 揉着眼睛进来，说道。

　　

　　“刚下。”狮子把电脑关了，回头望一眼还没完全醒过来的人，“怎么样，昨晚睡得好吗？认床没有？”

　　

　　“挺好的。”487 答，“都睡到这个点了怎么可能认床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哦，我记着你会认来着。每次你在酒店好像都不怎么睡得好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那是因为比赛，跟认床有什么关系！”

　　

　　“好好好。你说得都对。”狮子敷衍，“刷牙了没，我去给你把饭热一下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诶，你吃过了？我还没呢……”

　　

　　“噗嗤，没呢你来找我干嘛？”

　　

　　“对哦，我来找你干嘛……哦哦想起来了！我来看看你有没有睡醒了！”

　　

　　“我看是你没睡醒吧。”

　　

　　等 487 洗漱完再出来的时候，厨房已经热闹起来。狮子带着围裙，把冷掉的菜重新倒进锅里。专注于面前的菜，完全没有察觉487的到来。487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。从前在俱乐部都是有人伺候着，现在看他手法娴熟、有条不紊，倒是一点也不像个小男孩。

　　

　　“狮子”乖巧坐在一旁，看见487来了，咧嘴微笑着走过来摇了摇尾巴，随后又转悠回狮子跟前，抬起一条前肢扒拉他膝盖。

　　

　　“干嘛，别弄我，我得先喂487！”

　　

　　这句话让487哭笑不得：“好家伙，有人拿我当狗养。”

　　

　　听见这俏皮话，狮子才发现487已经到位。回头的时候忍俊不禁，对着人说了些什么，被油烟机巨大的声音掩盖。

　　

　　“你说什么狮哥？我没听见———”

　　

　　“我说——你快帮我喂下狮子———”

　　

　　“什么——狮子不是已经吃过了吗———”

　　

　　“你他妈———”

　　

　　“好好好，就喂就喂。”

　　

　　寄人篱下，身不由己。487逞完口舌之快，还是得乖乖听话。“狮子”像是能听懂他们讲话，一路小碎步跟着487走到自己碗前。还没等他打开狗粮袋子，小东西就又乖乖在跟前坐好，抬起爪子放在他膝盖上。

　　

　　487觉得有趣，蹲下来伸出手，“狮子”便将爪子移到它掌心。487灵机一动，撇下手中的爪子伸手向另一侧，“狮子”便乖乖放下左爪，伸出右爪搭上来。如此重复几次，487都没有要打开狗粮袋子的意思，“狮子”见状急了，一下搭上两个爪子，凑上来舔了下他鼻头。

　　

　　“哎呀呀呀————”487被惊得一屁股坐到地上，“它舔我！”

　　

　　“哈哈哈哈哈！”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来，看到这一幕笑得不行。

　　

　　“谁让你逗它的？”狮子伸手把人从地上拽起来，推着人到餐桌前坐下，“快吃吧您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狮子”见又没人管自己了，急得直接哼唧起来，狮子连忙赶过去，把它的碗也填满，屋子才又安静下来。

　　

　　“狮子”风卷残云，487细嚼慢咽，本想是凑合着过，没想到这人手艺还挺不错。狮子杵着下巴看他扒饭，百无聊赖的神情。

　　

　　“你不吃点？”487抬头看正盯着自己发呆的狮子，说。

　　

　　“我喝汤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下午不在家里吃。”狮子喝完最后一口，放下碗说。

　　

　　“去哪啊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跟着我就行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哦？狮哥要请我吃好的！”

　　

　　“嗯。到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
　　

　　于是就听他的话，乖乖上了车。车载音乐的歌词含糊不清，单调的伴奏缭绕在这铁皮围成的小空间里，只激起人的困意。487只觉得上车很久很久，久到他昏昏沉沉想睡过去。又不确定路程还有多远，就歪头强撑着。

　　

　　“困就眯一会儿吧。”狮子突然说。

　　

　　才发现狮子好像开车时都不怎么说话。真的是很闷得住的一个人。而这种“闷”又并非心不在焉，偏偏他还能恰到好处地察觉到许多事情。

　　

　　“我不困。”

　　

　　狮子没再劝他，继续驶过一个绿灯路口。到了一条宽阔的路上，柏油路反射了下午过于刺眼的阳光，狮子不知从哪摸出一副墨镜戴上。487看着他的样子笑了出来，说狮哥，这才像狮哥嘛！

　　

　　是说狮子的id江湖气，很早以前487就吐槽过。说还没连过麦的时候，487以为狮子会是个社会哥。没想到是个细胳膊细腿的小朋友。

　　

　　当时狮子第一句便反驳，说我比你大啊叫谁小朋友呢。小朋友小朋友就是小朋友，487坚持不懈，边斗嘴就边过来搂他。时过境迁，成熟的大人本不应该为旧玩笑折腰，他却有模有样地推推眼镜：“怎么样，还行吧？”

　　

　　“帅！嗯。狮哥真帅！”

　　

　　--

　　

　　车没有开进馆子，而是停在了某条路边画好的白线里。我们要去哪里呢？487问。狮子笑，跟着我就行，别走丢。

　　

　　条件反射般想去拽他手臂，却在最后一刻止住，改作扯着他衣袖指引方向。就这样带他穿过街道，从某条巷子钻进去。找到出口的时候，四周都热闹起来。

　　

　　好家伙，大老远开那么久车过来，只是为了来一趟菜市场？有时候487真的很不懂狮子的小脑瓜子里在想些什么。但看见他在菜摊前蹲下，认真地在一堆番茄里挑来挑去时，487还是有点不忍心催他。

　　

　　狮子意思性地讨价还价，同精神的卖菜奶奶理论，最后他还是不得不笑着认输。487站在他身侧，从善如流地从奶奶手里接过袋子。

　　

　　“不是不在家吃吗？还跑这么远来买菜？”

　　

　　“是不在家啊。”狮子笑，“待会儿你就知道了。”

　　

　　神神秘秘的。

　　

　　出了市场狮子甚至没再去开车，领着487直直走进对面的小区里。看样子是要去拜访谁。487不解，难道他家人也搬来广州了？

　　停在某栋单元房前，狮子按了个房号，只说了句“是我”，门便应声而开了。去的是二楼，甚至连电梯都不用坐。到达时门便是开着的，门口站着一个头发灰白的女人。

　　“阿姨，您看我带谁来了？”

　　--

　　

　　阿姨是之前在狼队负责他们居住饮食的那个阿姨。后来她儿子读大学出来，找到了好工作，就再不让她出去打工了。

　　望着被狮子推到面前的487，阿姨眯眼认了两秒，才恍然大悟过来：“哎呀呀，这不是小87吗？真是越长越帅了！”

　　487有点害羞地笑笑，阿姨就将两人迎进去。狮子把那袋番茄交给阿姨，她更是笑开了花，说小狮子一来啊，我就知道是想吃这个！

　　

　　狮子笑着应答，说我现在没那么生活白痴了，但是还是做不出阿姨您做的味道。

　　“好几年不见，小87终于长胖点了！”阿姨笑眯眯的，“你们年轻人老是喜欢减肥，有什么劲呢？现在这样多好哪。”

　　“是的，现在确实没以前那么注意了。”487不好意思地笑笑，跟着两人一起走进厨房。阿姨倒也不见外，看起来狮子好像经常来这里看他。

　　狮子开始很自然地给阿姨打下手，487就跟着他，翻出一把小刀试图给番茄削皮。手法不太娴熟，颤颤巍巍的动作把狮子吓得连忙放下手边的活。

　　“我来我来，小心手啊你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狮子哥来了？”一位青年走进来，阿姨就给他介绍：“阿辉回来了？快来，这是你狮子哥的队长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队长好！”阿辉和阿姨一样爱笑，热情地同他打招呼。一旁的狮子被他逗笑，“他叫487！”

　　

　　“哦哦，87哥好！”

　　“好好，小辉好！”

　　

　　“小87有对象了吗？”阿姨笑眯眯地问。这略显尴尬的问题从长辈口中说出，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。

　　“没呢没呢。”

　　“还没呀？”阿姨很惊讶，“我还寻思着你这么帅气的小伙子，肯定找得快，还想叫你给我们家阿辉作榜样的！”

　　阿辉：“好耶，逃过一劫。”

　　“说什么呢？”阿姨训阿辉两句，又转入了下个话题。说这几年闲着没事干，就只有小狮子会偶尔来看看。狮子说那是他们都没在广州，这次87提前回来，就带他也过来看看。

　　

　　四人你一言我一语，讲起些以前的事。本已经模糊了的记忆又逐渐清晰起来。不多时饭便做好了。四人围着桌坐，招架不住菜香直接开动。狮子坐得离他最近，第一个给他夹菜。

　　番茄炒蛋化在口中那一刻，487竟体会到了时光倒流。味道可以锁住时间，将遥远的记忆描摹到新鲜的地步。身边陌生又熟悉的这些人也是一样的，同他们在一起，487总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十七岁时那一段热闹而深刻的生活里。鼻头不禁有些泛酸。

　　

　　“好吃。真的很好吃。”

　　

　　--

　　

　　吃完饭后两人坐了一会儿，知道阿姨休息得早，便不多打扰离开了。上车的时候487看一眼时间，余光瞥到已经见红的电池电量。

　　

　　“我手机没电了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啊，我记得你前排柜子里好像有充电宝，你找找看，没准还有电？”

　　

　　487疑惑，怎么会有人在车上放充电宝的。不过既然他说了，487就打开柜子看了眼。里面只有零星几样东西，摸黑碰到个手感像的，掏出来对着车窗外照进来的灯光瞧。

　　

　　扁椭圆形状，磨砂质地，蓝灰色。边沿处有一些掉皮，露出底下铮亮的银色金属，记录着它度过的不少年月。487一眼就认出来。是个暖手宝。还是以前那个。

　　

　　“这玩意你居然用到现在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不怎么用得到。只有夏天开长途，又不想关空调，手才会冷。就放这儿了。”

　　

　　狮子从前就最喜欢这种款式的，有USB接口，能做充电宝用。户外小王子必备神器。有这种东西也不奇怪。从前的他们，手都是最金贵的。到了场上冷一点，就觉得整双手都不是自己的了。这一点487尤其体会得深刻，也因为这个吃过几次亏。

　　

　　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，狮子总会带着这么一个玩意儿在身边。有时候任由487抢去用，有时候硬塞进487手里，再用自己的双手包住他的捂着。

　　

　　当年的狮子确实最爱买这类实用小玩意。走的时候带不完，挑着还能用的分给了队友们。收拾行李那天晚上，狮子翻出这东西，对着一旁呆坐在床上的487说：“这个留着给你用吧。反正我以后用不到了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我不要。”487望了眼，一副什么话都不想说的表情：“我有的。”

　　

　　他那时的声音反常地轻，轻到只能换来狮子无奈而冗长的沉默。于是便放下了收拾了一半的行李，轻轻走过来坐在他身边。

　　

　　“我退役了87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我知道。”话音未落487就抢着回复。边说边缓缓拿起放在一旁的暖手宝，再拉过狮子的手，掰着人手指将其重新握紧。

　　

　　“退役了也得暖手。”他低头望着他的手，目光坚定而温柔：“冬天很冷的。”

　　

　　可是你怎么能忘了，我住的地方夏日绵长，冬季只存在于日历上。如果这样都还能体会到冷，那只能怪我太过迷恋，拥抱过我的那个太阳。

       --

　　

　　TBC…

　　

　　.